一年沒見了。
我在電腦後面抬起頭，看見叫我的是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是下午五點的陽光居然還那麼刺眼，還是我忘了你的笑容總是那麼燦爛。
總之，我不自然的笑著。
你穿著我最愛的藍色細格子衫，
應該是剛上完課， 神態有點累了，但是，
一點都沒變。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為什麼來補習？你的家教呢？"
"我是聽說你在這裡，才報名補習的。"
高中的樂團假日集訓，好多個一樣的下午，你會突然要我到校門口，
提著裝著卡啦雞腿堡餐的袋子，靠在腳踏車旁，風塵僕僕的樣子。
不等我問，你會說，"我知道你一定沒吃。"
"你不是也要團練？"
"我來打公關啊，促進兩團的交流，這是公關該做的。"
我知道，你從團練裡溜出來，騎20分鐘的腳踏車到火車站附近買餐，
10分鐘到我的學校，接下來，要再騎30分鐘回自己的學校。
我笑了，接過你手中的卡啦雞腿堡餐，把薯條交給你，可樂插上兩根吸管。
即使不餓，我會慢慢的把漢堡吃光，那十分鐘和你天南地北的聊。
你告訴我，你爺爺是校長，出入有司機接送，家裡有管家，從不補習，只請家教。
你學sax，妹妹學小提琴，爸媽一直想送你們到法國...
"我不想做你家的身家調查啦！"
"但是我想讓你了解我家的狀況，那跟一般人想像的不一樣..."
"你家的管家就像小丸子裡花輪家的秀大叔一樣嗎？"
"我家的管家是一個阿桑！"
我們哈哈哈的笑了，你知道，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為什麼？我們一直沒問，我想，也不需要問吧！
17歲，一切都還太早。
辦演奏會的那段日子，
你們的演奏會先到了，
你告訴我，這次演奏會你會solo 鐵達尼的主題曲。
要我一定得趕到，這是樂團公關的官方提醒，
因為禮貌上我得獻花給solo的演奏者。
我到了，在曲目表上的第二首結尾時，
翹了英文課，在學校附近的花店買了該準備的花，
接待的團員一副謝天謝地的樣子，說下一首就是鐵達尼。
solo，第四個八拍，你預備走下舞台，是我得獻花的時候。
我不知道是你太緊張，看到花，你的表情僵住了，我想只是因為我太有創意吧。
後來你告訴我，你打算從我獻上的花束裡，抽出一朵玫瑰回送給我，
我感動的表情應該是你表演的一部份。
但是那天我買的，卻是一整束的滿天星...
團練後的聚餐，
你團裡的學長問我，你到底跟我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應該要說什麼嗎？"
"你都沒感覺嗎？"
"什麼感覺？"
算了。那群關切的學長欲言又止。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他不跟你說有他的理由吧！"
我聳聳肩，其實我是知道的，或者說，我以為我知道。
只是單純想迴避那被議論紛紛的尷尬。
那天，又是一個我吃漢堡你吃薯條的下午，
你說，妹妹國中畢業了，你們可能都要到法國去。
真好，我說。
"你真覺得很好嗎？"
嗯很好啊！法國耶！
我們結束了這個話題，繼續聊別的事。
那天後，學長告訴我，你轉學了。
沒有道別，我們再也沒見過。
"真好，你已經上大學了！我還要半年才聯考，還不見得考得上。"
"有什麼好？我更想去法國！"
我們又相視而笑，我知道你沒去法國，現在在私立學校繼續高中學業。
輾轉聽說了許多原因，但又有什麼重要呢？
"你同學嗎？"你身旁出現了一個嬌小的女生。
"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P女管樂團的社長..."這麼介紹的原因是為什麼？
"我是他女朋友。"她接下來向我說。
"他跟我說過妳，妳就像他講的那樣。"
哪樣？不過又有什麼重要呢？
"哈！希望不是很壞的那樣！"
"她真的會搞笑耶！"那女孩捶了你一下說著。那是一種風度？還是一種宣示？
下堂課的鐘聲響起，對你們說了聲加油，很高興再見。
對你，我終於有機會，說了真正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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