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的他,是我的國中死黨。
那場婚禮的她,是我的高中姊妹。
那場婚禮的我,是女方也是男方親友,分別和兩方的家庭都是世交。
因為學區的關係,現場來參加的同學不是國中小同學就是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
喜宴上,和高中姊妹們一桌,鬧得開心。
對面桌坐的是國中同學,也是從小和新郎同穿一條褲子的男生們。
不甘示弱的也猛灌新郎新娘。
起鬨的人,就是國小和我同班,老愛捉弄我的他。
記憶裡他的功課很好,臉長得很漂亮,
嘴巴機車讓班上女生又喜歡又討厭。
高中畢業北上後,再也沒見過他。
他的臉和小時候那調皮的氣質沒有變,只是長高了。
新郎新娘過完三關去換送客禮服的空檔,他提著一整瓶酒,硬是跟整桌的姊妹借了一個位子,挨到我身旁。
"有這個榮幸跟你喝嗎?"從小他就是這般痞痞的,像個把妹高手。
回了一句好久不見和他乾了一杯。
也由於太久沒見,一時間找不到話題。
倒是他有備而來。
"我們也該開個同學會了,聽說要開同學會才見得到妳。"
"可是小學同學,要再聚起來好難。"
"那以後我可以參加你們國中的聚會嗎?"
"可以啊!反正你也跟正太郎那麼熟。"
"那妳該不會就不來了吧?"
"我有什麼理由不參加?!"
"我不知道啊!我怕妳知道我要參加就不來了。"
"我又不討厭你哈哈哈哈!"
"那妳喜歡我嗎?"
"你喝醉了大哥!"
"妳比較醉,妳臉都紅了!"
"廢話!你突然問那個問題我都快腦溢血啦!"
"我這樣問妳會緊張喔?"
"不會呀!"我有點強裝著。
"是喔!都沒感覺就對了。"
"白癡啊!"
"好啦,不鬧妳,等一下我送妳回家。"
"我和媽媽一起來。"
"那我去跟吳媽媽說,說我會送妳回家不用擔心。"
"不用啦真的!阿IN會送我回去。"
"那好吧!我沒有妳的手機,我還可以聯絡妳嗎?"
留了手機號碼給他,同時想著這大概又只會是電話簿裡一個不會響起的號碼。
跨年。第一年在南部的工作,因為假期百貨點需要加長營業時間,
和朋友約的跨年party10點以後才開始,剛好接著我下班的時間。
於是接下了值班工作,讓有另一半的同事和情人約會。(這也算功德一件吧!)
10點,朋友電話中說往高雄的路上塞車,可能得在車上跨年了。
現在起到跨年的幾個小時,打算是第一次自己跟自己倒數了。
我懶散的收拾起辦公桌,做起活動要用的小道具。
手機響起,是我沒見過的電話號碼。
"你好!"
"幹嘛那麼客套啊?"
"一定要的啊!"(這人是誰呀?)
"你今天跟誰跨年啊?"
(奇怪?我跟這個人很熟嗎?)
"跟高中同學啊!可是我還在上班。"仍然沒想起他是誰,怕對方覺得我不禮貌,只好裝熟希望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
"那我有這榮幸跟你們一起跨年嗎?"這句話像個開關,居然是他。
"事實上他們12點以前趕不到。我應該會自己跟自己倒數。" 那一刻,突然很需要跟某個人說說現在的失落...
"那我可以跟妳一起跨年嗎?"
"你不是在桃園嗎?"
"我上個月調回台南了。"
"台南到這裡也要一兩個小時呀!何況現在塞車..."
"我剛回到屏東,我以為你會在家,但剛開車經過你家,發現你不在。"
"你怎麼那麼有把握我沒約,看起來這麼沒行情嗎?"
"我有打聽啊!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11點多,他到了。
我看見他,微笑著,小學時代的他,就站在我眼前,等著我走近幫我開了車門。
"你女朋友勒?"一上車我劈頭就問,一個小時的等待讓我恢復了一些理智。
"妳一定要這樣嗎?我們正在分手。"
"正在分手?"
"就是應該算是分手了,但是她還會找我,妳會介意嗎?"
"我為什麼要介意啊?你好好笑!"
"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另一半啊!"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未來的另一半了?"
"我想想,大概...從五年級開始吧。"
"你少來!你以前最喜歡找我吵架!"
"誰叫你那時候讓張民傑追!"
"什麼跟什麼啊!為什麼要分手?你們在一起這樣久,不是該結婚了嗎?"
"我還在等妳啊!"我瞪了他一眼。
"好啦!" 你有沒有吃飯?"
妳得先吃飯,他說,不能讓妳餓著。
開往六合夜市的一路上都塞車,眼看著我們也得在車上跨年了。
對不起,他說,害妳也在車上跨年。
但接著六合夜市給了我們驚喜,由攤商集資的煙火秀,讓到六合夜市的遊客也能感受跨年氣氛。
在車上跨年又有什麼關係?我說,我應該要謝謝你。
那一刻,我們面對面笑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給妳一個跨年驚喜。"
"很驚喜呀!連夜市都幫你放煙火,很讚了!"
你說不行,催著我吃完飯趕快上車,帶我追著看那一年高雄四個碼頭接力的煙火秀。
你說,"希望今天的表現有及格,你可以好好考慮。"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比我小。" 我繼續開著玩笑。
"我才比妳晚一個月出生,這理由太爛了!"
"小一天都不行!最好你知道我生日啦!"
"我當然知道,10月4號,我從來沒忘記過。我還記得小學你坐在我前面,每次改考卷都是我跟你交換。"
"你是認真的嗎?"我擔心了起來。
"從小學第一次跟妳吵架,我就喜歡妳了呀!只有妳自己不知道。"
所以是原來如此嗎?
開兩個小時的車只為了送我去和別人會合
要我打通電話給你說再遠都要送我回家
15年了
還記得我的生日
還記得以前教室坐的位置
想要帶我去任何地方...
我們都長大了,即使你還是15年前的那個小男生,
小學的我,可能永遠都想不到你會變成這樣一個體貼的好男人。
你是這麼好,對任何一個女生而言,都是無可挑剔的對象。
然而當時的我,困在一段進退不得的感情裡,對你說了抱歉。
那天以後到現在,你的號碼存在電話簿裡,又成為那不再響起的名單之一。
但無論如何,感謝你,
也許再也遇不到像你一樣好的人,
用心給我驚喜和承諾你可以給的一切,
雖然我不想當公主,
但那天,你真的給了我,像公主一樣夢境。
